一个跨男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
大家好,我是Victor,是一名跨性别男性。
在别人眼里,我是个女孩;而在我眼里,我是个男孩子,而且一直都是。我虽然有个“女孩”的身体,但这并不阻挡我做一个男孩子。只是过去我会因为别人把我当女孩子而愤怒,如今的我已经看开了这一切,用内在灵魂的男性双眼,阅尽这个世间的酸甜苦辣。
从怀疑自己的性别到出柜,我认同自己是跨性别花了9年。在即将踏入而立之年,我想说说我的故事。
我的自我认同比较曲折,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两股很大的力量在互相冲突,一股是我内心真实的男孩子的人格,也就是我的主人格,还有一股是被家庭和社会所期望的女孩子的人格,也就是我的女性身体为了自我保护建构出来的部分——直到今年我才终于有点明了,我选择更加忠于自我,因此内心的冲突也减少了许多。
回忆儿时的经历,十岁之前,我对自己的性别的看法比较模糊,也没有太多性别的概念,我只是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中,看书,画画。当时,我的朋友很少,我虽然从小和女孩一起玩,但却跟她们不是很合得来,也因为我不爱说话,所以在小学经常被欺负。那时我记得我很喜欢制作剪贴本,玩很可爱的贴画,购买一些珠光闪闪的荧光笔,然后就是乖乖学习,和父母关系很和睦。
十岁左右,我还是打着赤膊在家过夏天,有人来我家也不避讳,去游泳我也是和别的男孩子一样,打着赤膊,当时我虽然有点感觉不对劲,但是大家都没有感觉异样,所以我也玩的很自在。
到了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我以为来了月经我身体才是正常的,所以当第一次来大姨妈,我还挺高兴的。
等到了十五六岁,女孩子开始发育,并没有怎么发育的我,并不需要穿内衣,我甚至觉得非常自豪,为自己胸小感到光荣。
青春期,我的本性开始显露,因此遭到了父母的压制。他们认为我不再是之前那个“乖乖女”,也想方设法打压我,希望我顺从。那时我说话做事都跟男孩子一样,而且也会模仿他们的行为,但当我表现得和男孩子一样时,我爸就开始疏远我,或者说疏远了这个家。整整十几年,我感觉我爸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里。那时我还经常和我爸妈呆在家里,但早已感觉不到我爸的存在,父亲虽然一直在家,但是这个家形同虚设。
母亲从那时起,也一直对我说:“你怎么这么像个男的?”那时候我虽然逛一些同志贴吧,但为了回应父母在生活上对我的照顾,也为了重新获得父母喜欢,我不得不压抑了自己的个性。
终于,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个让我倍感压抑的家乡小城。然而那个我妈口中比老家发达的城市,却让我再度颓废,让我渐渐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因为我发现,到了大学,大家竟然开始以美女称呼我,不经意的,还经常获得一些男生的关注,同时我也会被班上的女生排挤。我在内心把男性当兄弟,但是他们竟只是把我当一个可以追到手的猎物,由于经常和不同的男孩子见面,我眼中单纯的交朋友,被人谣传为我乱交男朋友。
在孤独的大学里,我学会了抽烟,每晚需要听摇滚才能入睡,在孤独的成长环境中,音乐一直陪伴着我,所以好多年,我都是把音乐当成我唯一的朋友。
大三那年,我越来越怀疑别人对我的女性称呼,一个念头不断地在我脑海盘旋:我就是个男孩!那时候,我开始穿男装,在路上,我听到有人在议论我,人们在说:“看!那其实是个女孩!”我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听完我觉得自己是男孩的讲述,然后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你,是个女孩。”
可是真的如此吗?
当看到其他男孩子搂着女孩子的时候,我会嫉妒:为什么他们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而我却要被困在一个不属于我的身体里,不仅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被人当女孩子,还要被直男盯着看。
我的个性被不断的压抑,不断的迫使自己去顺应男权社会对我的期望,结果获得的是一堆让我痛苦的东西,比如直男对美女的情欲,比如伴侣的离开,比如袒露心声换来的欺骗……
大四那年,我的初恋去世,压抑和痛苦促使我去了北京,虽然中途又在北京和老家间摇摆,但去年,我最终下定自己的决心,甚至放弃了老家的房子,把自己回家的路堵死。
在真实的内心和社会的要求中,我苦苦地挣扎着,突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上网查到了北京同志中心的跨性别热线,并预约了一小时的咨询。
我对咨询员说,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男孩,但是我又喜欢女性化的包包、口红,对可爱的东西很感冒。当时的咨询员告诉我,你就是个男孩啊,而且也没规定说男孩就不能喜欢女性化的东西。那天晚上,我的感觉居然是:第一次有人看见我了。
被人看到的感觉真好,然后我的出柜越发不可收拾,我扔掉了所有的女装,头发剪得越来越短,我跟所有认识的朋友出柜,还开始去北医三院咨询,服用激素。我的内心越来越不能被压抑,同时我感觉活得越来越舒畅。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穿男装和服用激素被当时公司某些领导察觉了,找了个理由把我开除了……
被开除之后,我有点抑郁,在家躺了一个星期,然后我又恢复过来,开始去找工作。当时我的简历填写的是跨性别男性。我经常在app投出简历就被婉拒了,可见社会对跨儿根深蒂固的偏见。有那么几家公司不是很在乎,甚至还对我表现了好奇和欢迎的态度,无奈我英语水平不过关没面试上,后来我找到了现在的兼职,做一些互联网方面的东西。
一系列经历表明,跨性别压根影响不了我的工作能力,也不能代表我的认知有问题,只要解决别人对自己的性别认同造成的烦恼,我相信跨性别男性也是可以在职业上做出和顺性别男性一样的成绩的。如今的我也希望在自由职业上有所发展。
在出柜的那几个月,我也收获了现在的男友,我打死也没想到我会在qq群里找到恋爱对象。他一开始就是把我当个男孩,现在我们在一起快七个月了,也一起规划未来的生活。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女孩,无所谓,我的爱人认为我是男孩就够了......
现在,我对跨性别的看法十分豁达,虽然我非常抵触别人叫我美女,但是如果有不懂的人这么叫,我会忽略或指出。如果别人知道我出柜的事实结果还是把我当女孩,我可以选择不和这样的人交心。如果天天跟这些人计较,我就没时间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了。
沉浸在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里面可以让我忘记一切烦恼,跨性别这个,好像,其实也不是个大事......确实,如果自己不当回事,其实也不算个事。
我可能会在一两年内去做一些手术,不过目前的精力也在工作和学习上,可能为性别发愁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吧。如果有人非要拿我的性别说事,我会很坦然地告诉对方我是一名跨性别男性。
跨性别不应成为阻挡我的标签,阻挡我进一步探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我热爱的事物为之奋斗,就让那些歧视的人继续歧视去吧,热情会成为我和这个世界连接的桥梁。
撰文:Victor
编辑:囤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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